文:Claudius
《魷魚遊戲》第二季 12/26 上線,台灣宣傳選在高雄,有人開玩笑是說因為高雄盛產魷魚。
至少後面這點是對的,高雄不僅是台灣,甚至是世界魷魚之都之一。我們今天要說的這個故事,還真的跟《魷魚遊戲》的背景有關。
《魷魚遊戲》為什麼以「魷魚」為名呢? 那是因為劇中(第一季最終戰)出現的遊戲場地,由圓形、三角形、和正方形構成,長的就像魷魚一樣。
你可能有聽過「韓國魷魚羹」這道小吃,背景就是因為高雄人以前吃的魷魚,很多是韓國進口的。
確實在「魷魚遊戲」出現的 1970 年代,韓國已是魷魚捕撈大國,魷魚在韓國算時常見。但 1970 年以前,台灣的魷魚幾乎全部是日韓進口的乾製品,價格相當昂貴,屬於奢侈食材。因而魷魚羹特別冠上「韓國」顯示進口貨的地位,而加在裡面的也是乾貨而非新鮮魷魚。
直到 1971 年,台灣開始發展遠洋魷漁業,前往日本海和紐西蘭海域試釣,於是台灣開始有新鮮魷魚可吃。但好景不常,因為各國開始主張 200 海里經濟水域,使得台灣漁船的漁場受到很多限制,只好到越來越遠的公海去抓魷魚。
1984 年,台灣遠洋漁船開發西南大西洋福克蘭群島魷魚漁場成功,引爆魷釣漁船搶建潮,年產量也從 4 萬噸快速增加,最高達到 29 萬噸,很多高雄水產業者也在當時致富。迄今高雄大概有近百艘魷秋漁船,上半年在西南大西洋抓魷魚,下半年在西北太平洋抓秋刀魚,2021 年魷魚漁獲量更居全球第三。
然而,遠洋魷魚業也面臨諸多挑戰,一是國際捕撈限額與各種法規增加,且隨著每年漁況變化產量不定。二來鄰近漁場的南美、西班牙等國捕撈業也快速成長,並具有輸往美國、歐盟市場的地利優勢。
而台灣每年抓的魷魚遠超過內需市場(2~3 萬噸),因此常需要依賴外銷,但近年過於依賴中國市場,主要銷往中國再進行加工。而由於台灣魷魚加工本較高,也讓本地加工廠萎縮。
眾所皆知,在中國沒有單純做生意這種事,任何經濟活動都是中國政府操弄的工具。2019 年當時高雄市長韓國瑜出訪中港澳,並秘密會見共黨高層時,人稱「魷魚大王」的高雄漁會理事長謝龍隱就隨行,並表示「每個城市都會拿到訂單」。
謝龍隱的父親謝有志,正是 1984 年開發西南大西洋漁場成功的先驅,他創立的穩發漁業,旗下擁有 30 多艘魷釣船,是高雄最大魷魚船隊。謝有志並發展出第一艘海上搬運船、引進衛星電話、直升機探測等技術,奠定稱霸魷魚界的基礎。
謝龍隱繼承父業後,自然也成為高雄漁業界重量級人物,且與各黨派關係都相當友善。他的這些人脈,也曾協助他解決旗下漁船被海盜俘虜事件,或是成功拓展銷售市場。當韓國瑜打出「高雄發大財」時,謝龍隱就加入其「兩岸小組」,並為其政策背書。
但有趣的是,2019 年他又出面支持蔡英文總統連任,原因之一在於 2015 年台灣被歐盟列入打擊 IUU 漁業不合作國家警告(黃牌)名單,經過蔡政府一番改革努力符合國際規範,2019 年才順利解除黃牌,對遠洋漁業至關重要。
另一個原因或許是,中國承諾的鉅額訂單,實際能帶來的效益有限。
因為中國自己就偷偷多抓了很多魷魚。
根據美日韓三國研究,並發表在 Science 上的論文顯示,中國黑暗船隊大舉侵入北韓經濟水域非法濫捕,2017~2018 內就有 1600 多艘船隻在小小水域內抓了 16.4 萬噸,等於日韓兩國整體總和,甚至達到中國全部遠洋漁業官方數字的 1/3,因此東海的海洋生態系被破壞,2003 年以後,韓國和日本的魷魚捕獲量減少了 80% 和 82%。
既然可以偷偷摸摸的低成本抓魚,且中國本身也在發展太平洋漁場,人力成本又較低,那跟台灣進口魷魚就並非必要,而成為可操弄的工具。
果然,2022 年中國就違反 WTO 規章,突然禁止我國魷魚等多項水產進口,當時造成相當大衝擊,因而農委會(現農業部)只好先以增加內外銷補貼,收購魷釣漁船,並拓展銷日、東南亞市場等方式因應。但比起秋刀魚市場較容易轉移,魷魚受衝擊仍然較大。
其實,謝龍隱擔任漁會理事長之後,早有料到漁業資源枯竭、魚獲配額有限,「衝量」的捕撈並非長遠之道,因而有必要將漁市場改造成超市、餐廳,發展加值產業,進行高值化升級,並帶進內需消費人潮。也因此在 2019 年他就會同高市府爭取,之後陳其邁市長任內地方與中央齊心延續擴大前鎮漁港改建案。
但當 2023 年白藍突然群起圍攻前鎮漁港改建時(其實整座漁港改建還不到台北一座果菜市場一半),謝龍隱罕見氣憤回嗆:「台灣不是只有一個台北!」並表示「某些陣營網軍打手鋪天蓋地追殺」,「漁民對台灣難道沒有貢獻?還是不想要漁民的票?」
謝龍隱並強調「前鎮漁港的改建有其必要性」「不要因為選舉到了,就叫底下的發言人出來對漁業指手畫腳,或是放手下的網軍出來亂咬,台灣不是只有一個台北,歡迎所有候選人都來前鎮漁港走走看看,親耳聽聽漁民的心聲。」
但「魷魚政治」的複雜在於,儘管小英總統、陳其邁市長任內大力投資扶持漁業發展,前鎮漁港一案又受到藍營猛烈攻擊,但目前謝龍隱理事長還是和在地藍營維持不錯關係,並透過特定冷凍廠特許繞過禁令,讓小部分魷魚還是可以出口中國。
但謝龍隱也並不是單純想靠廉價且不穩定的中國市場,這兩年他也趕上高雄 AIoT 轉型浪潮,和工研院和金屬中心合作導入「遠洋漁業 AIoT 加值系統」,使用多架無人機加上 AI 影像辨識來取代直升機偵測魚群。另一方面他也是倡議捷運延伸前鎮市場,帶動觀光人潮的要角。
這場「魷魚遊戲」,還是得在技術上,在價值上升級遠洋漁業,才能擺脫邪惡敵人的壓迫。這反倒是藍營正在極力阻止的。
真實世界的「魷魚遊戲」恐怕是一場比影劇中更險惡的冒險。



原文出自高雄好過日臉書,芋傳媒經授權轉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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