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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地人無法作主的歷史:17世紀外人統治下的台灣

《大員港市鳥瞰圖》,藏於荷蘭米德爾堡哲烏斯博物館(Zeeuws Museum) 圖片來源:維基百科/作者:Joan Blaeu

壹、美麗的原住民

當島嶼台灣在大航海時代以 Formosa 之名浮現世界舞台,島上住民也在意願無法自主下捲入世界經濟體系時,終於成為中華帝國、西方列強與日本勢力三者相互爭衡奪取的資源寶地。亦即,自 1624 年荷蘭東印度公司(Vereenigde Oostindische Compagnie,VOC)從澎湖轉進大員、 1628 年西班牙人登島佔據雞籠、淡水後,原住民族作為本島主人的時代,逐漸消逝,再也不能復返。儘管如此,我們如想一窺 17 世紀中期台灣原住民的狀態,也不得不仰賴當時外來者的調查與書寫,並藉由殖民接觸過程的歷史,對原住民當時的村落、人口與社會文化,稍作理解。

荷蘭海事博物館中展示的VOC商船「阿姆斯特丹號」原寸模型
圖片來源:維基百科 / 作者:Magalhães

最早具體描述台灣原住民的文獻,是明代文人陳第撰述於 1603(明萬曆31)年的〈東番記〉;當時,任福建浯嶼把總沈有容正奉命討伐侵擾東南沿海地區的海賊,陳第追隨來台,而留下這份以台南赤崁一帶西拉雅族社會文化為主要內容的紀錄。

圖片來源:〈東番記〉刻本原文掃瞄自方豪,《方豪六十自定稿》(上冊),臺北:1969,頁835-844。

到了 1623 年,原以澎湖為據地的荷蘭東印度公司,在福建巡撫南居易的武力驅逐下,派遣兩位商務員參訪西拉雅族的蕭壠社(今台南市佳里區),寫下對當時原住民村落生活的觀察。 1624 年,東印度公司進據大員後,曾在新港社(今台南市新市區)長期傳道的荷蘭駐台首任宣教師干治士(Georgius Candidius),則書寫了一份著名的報吿,內容以新港社的生活描述為主,成為後人認識台南地區原住民的重要民族誌材料。

這張被稱為「福爾摩沙人」的男子肖像,根據1627年來台的荷籍傳教士甘治士描述所繪 圖片來源:翻拍自「製作福爾摩沙──追尋西洋古書中的台灣身影」第69頁,如果出版社,鄭維中著

與此同時, 1620 年代進佔北台灣淡水、雞籠一帶的西班牙人,對當地原住民也有相關紀錄;其中,以Jacinto Esquivel 神父對淡水、雞籠、宜蘭,甚至花蓮一帶的描述,最為知名與重要。Esquivel 神父將西班牙轄下原住民村落,依空間分布與在地稱謂分為三個省區,即淡水河流域的「淡水」、蘭陽平原的「噶瑪蘭」、花蓮地區的「哆囉滿」。而對地緣最為鄰近的東北角三貂社,北海岸的大雞籠、金包里地區,台北盆地內部與淡水河左右兩岸的村落,都有詳盡的描述。

噶瑪蘭族的婦女
圖片來源:維基百科/作者:Paylang Mayaw

讓西班牙人印象最深刻的文化現象,即是以大雞籠、金包里、三貂社為主體的馬賽人,他們的生計活動與社會行為。Esquivel 神父這樣描述:大雞籠社有 4 至 5 個村子,約有 600 人,多是手工藝匠,不務農,像遊牧民族或「生理人」(Sangleys,「生意人」的福佬話發音)一樣,行走於這村到那村,為村人修理房子、弓箭、衣服和手斧。金包裡社有 2、3 個村落,因為地近大屯山的硫磺礦,擅長採集與交易硫磺。

貳、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調查與記錄

荷蘭聯合東印度公司(VOC)基於治理之便,也對台灣原住民村落進行空間劃分,這就是因應地方會議的擧辦、對村落進行的戶口調查與地理分區。

一、地方會議的舉行

地方會議,是東印度公司一年一度對原住民村落傳達政策、行使權力的場合。它的形成,始自 1636 年 2 月因公司擊潰麻豆社、確立在台灣南部地區原住民村落間的地位後,召集歸順村落,為擧行確認和約儀式而召開的聚會。 1641 年 4 月,公司為了向歸順村落通吿新任長官就職,同時讓他們對新長官重新宣示服從,於是邀集村落代表擧行了所謂「王家會議」,並在現場讓長官仲裁村落之間的糾紛,以強化統治者的威信,這在日後也成為會議的要項。所以,公司一般視 1641年為擧行地方會議的第一屆。

地方會議實況圖,長官與議員坐在上方有士兵護衛的亭子內,而原住民代表在長桌前的席位並排就坐
圖片來源:維基百科

1644 年,為了再次宣示新長官到職,公司召集各村代表,擧行「地方會議」;自此以後到 1659 年,公司每年都召開地方會議,直到 1660 年因傳聞國姓爺部隊襲台才中止,先後共召開了 17 次。

1644 年的另一項發展,是這一年的地方會議,依村落代表所屬的地理位置分為南、北二部,分日擧行。 1645 年起,分出淡水集會區; 1652 年起,東台灣分出,成立東部集會區。這些會議雖大多年年擧行,但受到傳染病的疫情影響,有時也會暫停;後續分出的淡水、東部集會區,擧辦次數相對也少。

參加北路地方會議的村落, 有台南一帶的新港、蕭壠、麻豆與大武壠等村。不久, 加入通行虎尾壠語(Favorlanghs)的雲嘉、彰化地區村落群,與通行「山地語」(Berghs)的達邦、簡仔霧等中央山地的村落群。 1645 年起,由於大肚王(Quataongh)的歸順,陸續加入通行大肚語或拍瀑拉語的中部村落群;甚至連今南投日月潭一帶的水沙連村落群也遠道前來。

南路地方會議的成員,主要以屏東平原、日後稱為「鳳山八社」的村落群,以及恒春半島上荷蘭人視為「瑯嶠君主」的領導家族與「瑯嶠十八社」等村落群。淡水地方會議的參與村落,範圍涵蓋北海岸、台北盆地各村,以及西海岸八里到苗栗的村落,桃園一帶的龜崙人,蘭陽平原的噶瑪蘭村落群。

東部地方會議,係以台東卑南社為中心組成,參加的除了台東一帶以卑南語為主的村落,還包括海岸地帶的阿美族、排灣族村落,與來自花東縱谷南段的村落。

二、荷蘭人的權力展示

在一年一度的地方會議上,公司藉由規模盛大的排場、精心設計的儀式,讓代表村落參加的首長震攝於台灣長官的威儀,進而感受到公司的強大;同時,長官也展示公開懲處罪犯的權力,裁決村落之間的各式紛爭,以突顯公司的絕對地位。面對這些陣仗,與會的村落代表,很難不產生彼強我弱的相對低位感。

在會議中,村落首長還要將公司發給、鑲著VOC三個金屬縮寫字母的藤杖繳回,再由公司重新任命、授予。這根與村落首長職務連結的權杖,代表權力的來源是公司;若有必要, 公司可以中斷取回,如此或可強化公司對首長的管控力。這些展演與位階關係的強調,對村落首長究竟產生多少實質上的影響,我們不得而知。但從公司每年召開會議、眾村落首 長行禮如儀,加上公司多次武力征伐的嚇阻,多層次的治理技術,說明荷蘭人的少數統治,還是發揮了成效。

荷蘭東印度公司(VOC)的金色縮寫
圖片來源:維基百科

至於開會時使用的語言,可說是現場多重口譯的古代版。長官自然以荷蘭語發言,但現場會以參加村落中主要群體的共通語即席翻譯,如新港語、虎尾壠語、山地語,或南路的 馬卡道語、排灣語、魯凱語等。當然,原住民世界中的顯要人物—如大肚王、瑯嶠君主等,也會得到特別待遇。

大肚王:甘仔轄.阿拉米
圖片來源:博客來

儘管如今已無法重回地方會議擧行時的現場,但可以想像當時那種多族、多語交織的場合,是如何盛大與熱烈啊!

三、人口的估算

東印度公司對原住民村落多次進行的人口與家戶調查,早期在瞭解村落的武力狀況,因此多關注成年男子的人數。但隨著公司對原住民統治的日趨穩定,以及年度貢賦的徵收必須以村落戶口作為計算基準,調查方式開始制度化。不只如此,參加地方會議的歸順村落,也必須向大會提出報吿,說明一年來村落的概況;自然,其中也包括村落的戶口情形。

在公司的檔案文獻中,現在存有 1647、1648、1650、1652、1654、1655、1656 等七個年度的歸順村落、家戶與人口數調查資料;由此可以推知當時荷蘭人所知的台灣原住民人口概況,大約是 6-7 萬人。但我們必須謹記,這些村落的數量,只反映當時與荷蘭人有接觸或公司視為歸順的村落,不含未接觸或敵對的村落;而村落數的波動,亦說明有些地區的村落有移動、合併或廢棄的現象。種種因素,導致這些數據的參考値也會受到影響。

本文摘自《典藏台灣史(二)台灣原住民史》一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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